【獒龙】埃舍尔的瀑布（暗黑向）IV（完结篇）
#前面几乎每一章都有不同程度的修改
#之前一直有看文的可能需要麻烦从头看起
#不然结构真的完全不一样了会很混乱
#然后终于完结了，可以安心遁地了
#暗戳戳鸣谢一下@小恶魔级阿烟号轻巡洋舰
#在 III 里面用到了她的《血腥爱情十五题》当中第九题「填海的水泥柱」这个梗
#私下已经询问过，也获得了拿梗的允许
10
马龙沉默地看着张继科。
张继科走到他面前，表情平静，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投进他心里的炸弹。
他说，我知道德弗里斯的死都是你计划好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临时起意。
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龙，我都知道了。
马龙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的盾牌裂开了。
半晌，马龙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皮本来是生得很薄的那种，有着干干净净的弧线，这一瞬间居然看上去过分单薄了，根本掩盖不住眼睛里面的那些情绪。
他哑着嗓子说，张继科，你不要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先挑起的这事儿，你自己也该很清楚。
说起来，他们在 Antica Locanda 聊到那封信的时候，马龙其实已经是喝完三四杯的状态了。他本来酒量就很一般，平常也不大嗜好这个，那会儿劲儿上来了基本上就没能怎么好好思考。等后来酒醒过来了，回过神了，他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不再是战战兢兢寄人篱下的生存状态了，没有必要看人脸色过活，刘国梁根本不可能为了韬光养晦之流的缘故要自断手脚把张继科调回国内给荷兰人挪地方。就算他退休生活过分舒适，脑子都不灵光了，秦志戬肖战等人也不可能由着他在这乱指挥。
但是信确实是真实存在的，虽然真正读过内容的还是只有收信人张继科自己，然而马龙曾经见过那个信封，假不了。
那么情况就很明朗了。信是真的，但内容是假的——或者说，是张继科告诉他的那些内容是假的。
想到了这一步，马龙开始觉得事情严重起来了。他和张继科这几年一直唱着「咱俩不熟」的二人转不假，极偶尔才一起躲进隐蔽的小酒馆里找一点小乐子，当然平常那些云朝雨暮的莺期燕约不能作数，毕竟那些时候几乎不需要什么动脑子的交流——可是但凡他们真的聊起天，张继科从不会对他讲什么假话，何况是这样的谎。
马龙反复地回想着，那天张继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他不信张继科会莫名其妙地突然跟他扯谎，多半是有什么别的深意。
那段对话实在不是很长，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以后，马龙就渐渐品出了里头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心想居然是这么一回事。惊讶之余又有一些恼火，但他决定接下这一招。
马龙给手底下信得过的人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起来了，恭恭敬敬地问他，有什么事需要办吗？
马龙说：“你现在到德弗里斯先生那边去，替我带个口信儿。”
他挂断以后，就把手机往桌子上随手一甩，心里想，那就大家都别好过了。
11
屋子里一片寂静。
张继科没有接马龙的话。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他没办法接住马龙的指控。毕竟确实，是他先挑起了这件事。
马龙直直地看着他，显然没打算就这么一句带过：
“那封你说要你回国的信……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内容吧。这件事情是你先给我下的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张继科并不躲避马龙咄咄逼人的眼神，半挑衅地迎上去：“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马龙轻蔑地笑了：“咱们早晚得跟荷兰人撕破脸这不假，但是那天在小酒馆里头你一直反复跟我强调这件事——不过就是想看我是什么态度罢了！”
张继科挑起一边眉毛：“所以你的态度就是把他给杀了是吗？”
“这不是如你所愿了吗？”马龙反问。
张继科突然感觉似乎有电流贯穿了他的心脏。
正如马龙所说，当时他反反复复地去念叨那些话，无非就是想看看，在这件事情上马龙会作出什么反应。
无非就是想看看，马龙会不会为了让他能留在鹿特丹而做些什么。
如果会，又会是什么？
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今天晚上，他可能会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等了很久的答案。这个预感让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似乎开始有些变快了：
“所以……你明知是我给你下的套，你还是去做了，是吗？”
马龙凝视着张继科，无视了他的发问：
“你知道，德弗里斯……真的很不好哄啊……我编了很久的故事才终于让他相信我是真的想弄死你，诚心拉拢他一起合作的……说起来那之后他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还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吗？”
马龙顿了顿，接着说：
“我跟他说……换了是你张继科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也会对我做一样的事情。”
张继科沉默着，没由来地忽然想起了他在德弗里斯尸体上发现的那个针眼。那个痕迹可以引发的联想太多了，当时他就已经开始起了疑心。
现在，他突然明白过来了，马龙有意去做一件事，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那个小小的针眼，并不是马龙周密计划里的疏漏，而是故意留下来打算让他发现的线索。
他在告诉他，即使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陷阱，他还是跳了进去。
马龙盯着张继科，一字一句，几乎像咬牙切齿一般地告诉他：“所以说……没错，我知道那是你给我下的套，但是我……还是做了。”
张继科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没有波澜的发问在进行最后的挣扎：“……为什么？”
马龙看着他：“我说了……换了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张继科，别傻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换了你，别说弄死一个德弗里斯了，血洗荷兰人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不是吗？”
他停顿了几秒，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亮出了自己最后的牌：
“……可能你并不知道，但是我也爱你……所以，即使是圈套，既然是你设下的，那我也跳……”
张继科突然意识到，在马龙裂开的盾牌后面，还有着一支长矛一直在等待着他。
真正被洞穿的，是他自己。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你刚才说，你……”
马龙的气势突然就下去了，他的脸不自然地一抽，把头扭向了一边，避开了张继科的眼神。
张继科把他扳向自己：“龙……你刚才说……你也爱我……是吗？”
马龙的眼神飘忽躲闪着，脸颊上透出了一点轻微的红，半晌才微不可闻地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所以你杀了德弗里斯都是为了我？”
“……嗯。”
“……所以你明知道我骗了你，你也还是照着做了？”
“……嗯。”
“……所以你是真爱我啊，龙……”
“……你够了啊！”马龙瞪着张继科，“他的尸体是你一个人藏起来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要是被发现了，你也跑不了……你还笑！”
张继科一边忍着他的笑意一边伸手去搂马龙：“知道了知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咱俩以后就得绑定在一起了……龙你这个算盘真是打得好……”
马龙把他一把推开：“你等会儿，别蹬鼻子上脸的啊！还有一件事，你现在就告诉我，那封破信到底写的什么玩意儿？”
张继科差点笑出了声：
“你还惦记着这事儿呢？行行行我告诉你啊，其实就是我师父他……”
马龙打断他：“你还来！我跟你说我可不听你再给我编故事了啊，你给我把那封信拿出来，我自己看！看完我还得把它给撕了我跟你说……”
张继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他看着马龙，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表情生动情绪饱满，是从未有过的真实。
是他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真实。
他笑够了就停下来，一边往马龙身上蹭一边讨价还价：“那信我放我家里塞保险箱里锁起来了……现在这么晚了，回头我再拿给你呗……好不好啊，龙……”
马龙一时居然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只能一巴掌呼他身上：“你给我记着了啊！”
回应他的是张继科凑到了跟前的一个吻。
12
三天以后的晚上，马龙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把门锁好以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是那封信。
这一天白天的时候张继科拿给他的。
他压根不打算看一眼里面的内容，拿着那封信直接走进了卫生间，掏出了一只打火机。打火机的款式和张继科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是他 16 岁那年一起买的。但显然马龙使用的时候更为爱护，打火机的壳上面刮蹭出来的那些伤痕比张继科的那一只要少得多。
他拿着那封信，把信封的一个角点燃，冷漠地看着火焰把那几张脆弱的纸一点一点地吞噬掉。烧得差不多了，他就松开手，让那些灰烬和剩余的一点纸片的碎屑一起掉进马桶里，然后全部冲进了下水道。
做完了这一切，马龙才终于释然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是他计划的最后一步。
回收这封信，并且把它彻底销毁。
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一封信，什么肖战写来的、从国内寄到了鹿特丹的信——都没有，都是假的。都是马龙伪造出来的假象，是他给张继科布下的，真正的陷阱。
和张继科爱着他一样，马龙也一直都是爱着张继科的。尽管过去大家都没有开诚布公地互相表白过自己的感情，他本人对张继科爱他这件事情是很笃定的，然而与之相对的，他也知道张继科一直疑心自己对他是否存在着爱。
于是他托在国内的师弟替他寄了这样的一封信，而原意只是为了鼓动张继科跟荷兰人撕破脸皮。马龙想，一旦成功了，这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如果我陪他一同血战的话，大概他就能明白我的心意了。
但事情并没有按马龙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发展，他用来钓鱼的饵反而变成了张继科引诱他的道具。于是他决定将计就计，顺着张继科新开辟的路子走下去。
他也曾以为张继科已经看穿了一切，猜出了他的全盘计划。这让他一度也感到过惊慌，然而最后马龙发现，似乎始终是自己棋高一着。
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马龙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他们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他只要把这封信收拾干净了，一切就将只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变得死无对证了。
马龙并不担心，有朝一日张继科会发现这局中局里面最后的真相。毕竟从一开始，这就只是两个相爱的人对彼此的试探罢了。也许在过程当中繁乱复杂，亦真亦假，但始终是出于他们交错在一起的爱。
正如埃舍尔的那幅在画面上循环往复的《瀑布》一样，看上去无比真实，却又处处都是假象。
没关系，这是他们势均力敌的较量。
是谎言与欺骗也不能磨灭掉的，爱情。
END
最后忍不住想私心说一点什么……
从三月四号晚上熬夜开始写下 I 开始，到今天刚好是两周了，终于把这篇东西给写完了。字数其实不是很多，逻辑估计也肯定存在漏洞，其实还挺担心会不会白白浪费了阿烟太太很帅的梗……但是瞅了一眼你们大家都没有写啊，那我就没有参照物了！最好的也是我最垃圾的也是我，怎样！！！
心心念念地希望能把这篇文写好，尤其是前后情节的对应、逻辑上不要有太大的漏洞，一直是我最大的追求。在这两周里面反复对自己说「你思考一下」真的说了很多遍，特别特别蠢，但是终于写完了，虽然干了很傻的事情可是现在非常的开心。
然后……第一次写连载，能够这样顺利完结真的很开心了。接下来就准备顶锅遁地，享受一下生活了！
以上。